曲里拐弯的,青砖黛瓦 ,这就是我心里的季市小镇了。恬静,淡定,时时脱出一点与时尚还不怎么协调的悠闲和舒适。 在这里,一天之中,最先醒的不是人,是曲折巷子里的烟,那煤炉里的烟,那烟囱里柴火烟薰。袅袅之中,约略透出南唐时的影子,抑或有明朝洪武年间的风味。启幕的是一阙南唐遗韵的古戏,只不过戴着今天的装束。 刘婆在这条街上住得没有这么“古”,可也有50多年了吧。50年前她认识季市镇,不是先认识季市镇的的人,也不是先认识季市镇上的砖和瓦,而是季市的饼。一种叫“大炉”的饼。婆家上门的礼中就有它的身影。谦虚的“大炉饼”做得这样精制,酥、香、甜、鲜。可见那个镇上的人是多么地享受。 也许是这酥、香、甜、鲜打动了少女的心,那时的刘妹成了现在的刘婆。 巧的是,刘妹家在饼店的隔壁,经常是粥烧透了就到隔壁买饼。这才知道“大路”原来是“大炉”。大大的土灶罡出的饼。 做饼,现在看来和其他地方的做法大致相同,一层油面,一层水面,擀上十几层,再包馅。最后裹上白色的芝麻。刘妹也曾照着做,就是没有店里买的香。后来店里的伙计告诉她:问题不在料,而在灶。 土灶烧的是上等的桃木或梨木,反正果木的柴火最好。伙计把土灶烧得热热的,再把饼子贴进去,让炭和炉体的余热焙烘。热得均,也热得匀。还热得恰到好处。饼的身上没有一点烟火气。 同样的面,同样的油,同样的芝麻,加上了火的历练,很多人成了它忠实的拥趸。有的人还将它带到外地。 想象中,第一个把饼带到外地的一定是个行脚的商人。从老远的地方过来。经过季市,坐下来,叫上两块饼,要上一碗水,堂吃着。店里不时有饼出炉,香气塞了一屋子,这个时候,店堂里的客人保管嘴巴、鼻子、眼睛闲不下来。 吃大炉饼用手抓最香,假如使用筷子、碟子,那香气就白白叫东西们给占了。吃饼的人大多一手往嘴里送,一手在嘴巴下面接那些掉下来的芝麻和饼屑。饼吃完了,另一个手里等着的屑子可不要浪费了,往嘴里一按,咂一下,会吃到饼的最香。 不管什么年代,饼都是硬通货,熬得了饥。行者离店时,再包上几个,中午的饭就不再周折。路上的累,盖不了嘴里的香,一个寻思,便又走了十多里了。 刘婆看到的灶如今不多见了,现在的炉不再南唐,也不再洪武,多的是电炉,多的是烘箱。这些颇有点与时俱进的意思,在我看来少了趣味,也少了本味。但这并不影响季市人以及季市游客对它的喜爱。该买的照买,该吃的照吃。 季市北街的路旁还有炉的遗址,大大咧咧地占了小半个街道。季市人并不以为忤,也不因为它的挡道就把它拆了,或许,它就是好多人对“大炉”的一种念想。这家伙红泥大炉膛,立在喧闹的街头,聆听自行车的铃声,聆听赶早人的脚步声、咳嗽声。 远远道道从城里来小镇游玩的美女在它的面前照相,比对着他们的沧桑。粉的手在炉膛里抚摸,让它想起面的感觉。只不知漂亮的女孩是否思嫁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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