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说,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和生命作抗争,一切的治疗对我来说于事无补,但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,好让你以后不再有个负累。楚天天(一)边大声地哭,一边整理出我的药物,然后去厨房里烧水。我跟了进去,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,在她耳边亲了一下,我说,生命有你,弥足珍贵,我没有别的愿望,就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幸福,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可以开心的微笑。
然后,我对她说,如果她愿意,在我去世后,她能够到长江最下游的那座城市去生活,我的家乡就在下游的小岛上,春天来的时候,小岛开满了紫色的小花,非常漂亮。我原本留在城市的房子和车是给我的表弟的,但我和那位表弟,之前并没有什么来往,现在我决定把那所房子留给你,我现在就改遗嘱。
楚天天打断了我,她说她喜欢大山,她会到我的故乡去看看,但不会在那里长住,也不会接受我的房子,那房子还是按照我原来的意愿,留给我表弟。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,养活自己根本不是问题。她走进房间,从柜子深处找出一本存折,翻了翻,和我说,上面有三万多块钱,这是她平时一点点攒下来,准备还彩礼的,现在没有必要再留着了,她要用这钱去医院给我买时间,能买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。
楚天天不接受我的房产,这让我感到失落,这世界上,我再没有任何东西留给我心爱的人,留给她的只有负累和沉沉和伤痛。我背过身去,想擦去眼角的泪水,却怎么也擦不干,终于蹬下身去,大声的呜咽起来,楚天天(一)把把我抱起,紧紧得,很久都没有分开。
(六)
开始进入冬季,宜昌的各大火锅城热闹了起来,每次从医院走回家的路上,挽着我手臂的楚天天就要扭过头去望一眼人声鼎沸的火锅城.这个湖北小丫头片儿,为了我清淡的饮食习惯,好久没有吃过麻辣的湖北菜了,我好几次要陪她去吃一顿火锅,她都拒绝说上火,不想去.我知道,她在节省任何一笔不必要的开支,所有的钱都用在医院的辅助治疗上,半个月来,我们的钱已经所剩无几,楚天天开始问她的一些同学和同事借钱。但相对于我昂贵的治疗费用,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。楚天天每天都小心地把关好每一分的开支。
我的病情控制住了一段时间,只是耳朵很少再有恢复,基本上是全聋了,今天(一)早,楚天天侍候我吃完早饭,就要扶我去医院,我拒绝了,昨天我亲眼看到,那个折子上的钱已被全部取了出来,所有的钱加起来,可能还不够我用一次药,如果我今天再去医院,那么,我们连今后一段时间的生活费都不能保证了。我不能再这样子拖累我的楚天天,这几天,我一直愁眉不展,而楚天天,为了不让我心里有压力,整天乐呵呵的在我面前做这做那。
楚天天见我不愿意再去医院,火气非常大,她原本天真地打算今天去医院央求医生肯佘帐为我作一断时间治疗,她会努力地还钱。她现在知道我耳朵听不见,就在我面前做很夸张的表情,以表明她的愤怒,我笑笑说,“天天,我真的没有必要去医院了,我觉得我的生命还能顽强的坚持一段时间,我现在感觉我的身体还好。”楚天天要硬拉我起来,但是没有拉得动我,我赖在椅子上,就是不肯站起来,她甩开我,进了卧室,很久没有出来,待再出来的时候,火消了,红肿着双眼,我知道,她哭了很长时间,她在给她的心上人作最后的努力和挣扎,她的爱情是那么的残忍和无助,她的努力对于我的生命来说,又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。她坐在我身边,双手又伸过来揪我的耳朵,在我脸上亲了又亲,然后又拼命地吻住我,许久,她放开我,指了指卧室,示意我回房休息。她背起古筝,拿起琴架,拉开了门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