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上注册,结交更多好友,享用更多功能,让你轻松玩转社区。
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,没有账号?会员注册
×
小时侯,我很怕他.他很少笑,进了门总是板着脸,不是检查我的功课就是吩咐我做家务.那时的我,真希望他永远不要下班.
但有时,我有盼望他回来.因为他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.譬如,医兜里装两个苹果,或者是一瓶汽水,又或者是一本图画书.
六岁生日那年,他给我买了一条红裙子,上面缀满小颗的珍珠.那是多么漂亮的一条裙子啊,只有电视里公主才穿得到的呢.那条裙子,足足让我美了好长一段时间.
尽管如此,我依然羡慕人家的爸爸,都那么和蔼,笑眯眯的.可他,好象总是对我不满意,总是批评我.
十岁那年的冬天,我们在亲戚家做客.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,下起了大雪.我和父亲都穿着布做的棉鞋.父亲不由分说地让我伏在他的背上.我已经十岁了呀,我要自己走,父亲发火了,”鞋子湿了要生病的,知不知道?生病了要多花钱,还麻烦!”宁静的冬夜里父亲的斥责显得那么冷,那么重.我委屈地哭了,后来竟迷迷糊糊地在他背上睡着了.
很多年以后,我才知道,就是这一次,父亲的脚得了冻疮.每年冬天都会发作,严重的时候肿得都不好走路.而他,在我懂事以后,也从未说起.
十三岁那年,我和他大吵一架.我背起书包冲出了家门.他在我后面大声吼道:你走,有本事永远别回来.我边走边哭,刚走到外婆家门口,他就追上来了,递给外婆一包吃的和我的衣服.我以为他会说几句好话,然后哄我乖乖地跟他回家.可是,他在里屋跟外婆说了好一阵,出来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,就径直回去了.
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刻的失望.我想,他一定是不要我了.我真的也不打算回去了.
三四天以后,妈妈来接我回家.我说,我不回家.爸爸说了,叫我永远别回去.妈妈笑了,你个傻孩子,你爸他是嘴硬,其实他可想你了.你不在家他老说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呢.
我就回去了.吃晚饭的时候,以为他会骂我几句.谁知道,他就问了我一句:作业做好了没?我说,做好了.他就没再接着问.
事情就这样过去了.
十六岁那年,一个人去外地读书,是他送我去的学校.他给我整理好了床铺,又到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箱方便面和火腿肠.一切都弄好后,他坐了一会,对我说,钱别乱花,肚子要吃饱,不能把胃饿坏了.
出宿舍的时候,他又回过头来嘱咐我:有事给家里打电话啊,晚上不能出校门啊.
说实话,长这么大,这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唠叨.我甚至有些不耐烦,我说我知道了.他这才朝前走,下楼梯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看我,还对我笑笑,摆摆手.
父亲的笑容,记忆里很少,这是印象最深的一次.
十九岁那年,.记忆里最炎热的一个夏天,在这个难熬的夏天,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.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平静地看着我,用含混不清地声音对我说:照顾好妈妈.我抓着他毫无血色和毫无体温的手,哭着说,爸,你放心吧..父亲走的时候,没有闭眼,是我替他抹上的..我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,就是用来替父亲买了一块最好的墓碑.
父亲离去后的第三天,丧事已基本处理结束.我在家整理他的遗物,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杯.一瞬间,我非常紧张,耳边仿佛传来熟悉的斥责声:怎么又这么不小心的?
可是再也没有人这样责怪我了.我的心里钝钝地痛起来.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