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
清明几年前,清明于我和我的家人也只是个形式而已。父亲的离去,清明才真正走近我们的生活,想想父亲走了也有九年光景了。
客居千里之外的他乡,每回清明节都是我和父亲打理的,买回几捆焦黄的纸,父亲拿出崭新的票子在上面印一印,我问父亲为何不用百元的票子来印,他说爷爷和奶奶不识得,他们只认得十元的那种。印好后,我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干净的那只左手把纸钱均匀打散,三张一折,每回父亲都是用毛笔写一张竖式的信封,父亲的字写得极好,是我和家人所不能及的。有时父亲把笔递给我,让我写,可每次在这种纸上写祖宗的名字,我的手就抖得厉害,时常把墨汁滴得到处都是,父亲批评我,下笔要快,不要犹犹豫豫的。
真正记住父亲的话,已是父亲走后了。我用百元的票子在纸上印了又印,尽管街头巷尾的小摊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冥币,但我知道父亲并不喜欢。印好后,我就开始用左手打纸,速度也是越来越快,纸打好折好了,我就开始写信封,先写给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,再写给身边的父亲,我很少写父亲的名字,他的名字很简单,但我写不好。时常泪水和着墨水撒满整张纸,我担心父亲又在笑我。
父亲有二十多年没回老家了,他曾说等他的小儿子成了家就打算回去看看,可我的婚事竟姗姗来迟,父亲已到了弥留之际。他那张脸变得苍白瘦削,已然找不到当年镇上那个美男子的身影。那一夜是可怕而混乱的,病房内外的人歪七扭八地打盹,我尽量把脚步放得轻些再轻些。父亲昏昏沉沉地睡下了,窗外的月牙儿散淡着凄清的光,我想起了父亲的歌声和他的口琴。父亲的歌带着淡淡的乡音,我更喜欢听他吹口琴,他用舌头轻快地打着节奏,嘴边流淌的音乐那么美妙。父亲教我吹过一首《四季歌》,可我的舌头老是不听话,根本打不出节奏。父亲病了,我把他的口琴偷偷藏了起来,我担心吹那玩意消耗他的体力。找不到口琴,父亲自个在菜场门口买了把二胡回来,他坐在院子里咿咿呀呀地拉了起来,父亲不识谱子,流行歌曲他也不会唱,所以拉来拉去都是那些老曲,周璇的歌依旧是他拿手的,我笑父亲,估计当年也是个追星族。
父亲醒了,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。我问他痛吗?他吃力地摇了摇头。我明白父亲正一步步向死亡接近,他走得很快,默默地。我和父亲相处的时光似乎那么短暂,他的生命中有过怎样的激动,我无法知晓了。父亲的墓地是先前选好的,那天我们鼓足勇气要带他去看看,我推着轮椅走向病房长长的廊道时,心里猛地一缩,父亲正站在尽头向我张望。原本好好的天却突然变得阴云密布,雨由小到大,最后竟变成了瓢泼,父亲终究没能到墓地去看看。
都说清明时节霪雨飞,可父亲走后的几个清明大都是晴好天气。吃过午饭,我们就去祭扫父亲,这么多年来,我们依然沿用老家的传统方式,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,弥望烂漫的油菜花黄,总是有瞬间的恍惚,如果父亲还在该有多好。
一年一次,就像早已做好约定那样,清明来看父亲。清明又要到了,企盼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。 泪水和墨,读一路的点点斑斑
琐碎的旧时光又涌上了心头。 父亲离开整整十年了,一年一次祭扫,就像做好约定那样。今天,伴着熙熙攘攘的人流,去看父亲,总有瞬间的恍惚,如果父亲还在该有多好。 清明节又快到了,满地油菜花又盛开了,每逢此时总是格外地想念那些逝去的亲人。那一份思念,是无言的痛。 想不到几年前的稿子还被翻了出来,感谢楼上的朋友。今天去祭扫父亲,一年一次,真的像做好约定一样,那一刻对父亲的思念竟是如此地强烈。 昨天我也去看了母亲,依旧满脸泪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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